十年前，地平线（Horizon Robotics）公司正式成立，小小的名字背后却蕴含着大大的野心。我们想为未来无处不在的机器人提供计算平台。什么叫计算平台？简单来说，就是“芯片+操作系统”。地平线想做的是机器人时代的“芯片+操作系统”。

站在当下的关口朝未来看，中国并不缺挣钱的公司，而是缺少“推动人类科技文明进步”的公司，地平线想成为后者。刚创立地平线时，我们说要赋能万物，让每个人生活更安全、更美好，安全是第一，美好是其次。那时并不清楚商业切入点在哪里，导致现实经营过程中处处碰壁。

2020年，地平线征程2芯片已经实现量产，在长安打造了一款爆款车型，这时，我在懵懂中开始渐渐明晰——要从科学家创业，走向真正企业的经营者、企业的领导者。要通过现实追求理想，而不是反过来。因此，地平线的愿景也迭代为——让每一辆车都能搭载地平线的智能计算方案。

到了2022年底，公司经营过程中发现很多问题。比如，工作价值应该让每个人都能够感知到，让每个人的出行都能够真正地享受到。地平线不能仅仅甘于做一个车厂出厂的配置、不能只是一个广告，而要变成让每个人都可以实实在在享受到的科技产品。所以，地平线的愿景和使命又进行了迭代——要打造人人爱用的智能驾驶产品。

变的是愿景和使命，不变的是对“安全”的追求。建立在安全之上，才能有一切美好。行业现在也面临一些状况，坚持初心非常重要。有了坚定的目标和初心，地平线要去向何方，也越来越清楚。

另辟蹊径

过去地平线遇到过很多挑战，但是在走岔路的时候，总能够掰回来，其背后离不开“耐得寂寞、成就客户”两条核心的文化价值观。

耐得寂寞是真正的英雄主义，当整个创业，如人工智能创业、芯片创业、智能驾驶创业，大家都热热闹闹地往这些方向走时，要学会反向思考——那些人迹罕至、没人看见、没人重视，投资人也懒得搭理的方向，是不是更有机会，是不是一个可以发展成大产业的机会？

耐得寂寞，意味着我们心目中有一个很大的目标，并愿意为此付出长期的努力；意味着延迟满足；意味着不太介意短期的得失，更加愿意经过长期一点一滴的努力。在方寸和毫米之间，我们要编织一个大大的世界、大大的“计算”，去契合世界的交通流和人流的复杂度。地平线愿意为此长期努力，不介意短期的得失，延迟满足。

成就客户，是自我成就的最佳路径，利他和利己不是矛盾的，只有利他才能真正地利己，地平线认为，只有为行业、国家创造价值才能有所收获。所以，成就他人其实就是成就自己。我们这些年跟客户的打磨，总是在获得一个新的车型以后，就有第二个车型、第三个车型，总是这样一步步地获得了客户的信任，背后的本质是利他精神的体现。

在很多商业合作的过程中，我们要做很多选择，有的选择能够看见，比如，基于报价、竞争等看得见的东西，但有些选择是看不见的，在看不清的时候，就需要有一个战略方法去支撑你，帮助你做出选择。很多时候，选择并不是取，而是舍。

对于地平线来说，战略思考框架的核心是——要思考的不是怎么赢，而是思考如何不失败。首先，公司内部在选择一件事要不要做的时候，要不断地思考：我们要在没有竞争的地方竞争。

比如，10年前人工智能软件算法创意是大热门，地平线带着浓浓软件算法的基因，反而在思考搞芯片是不是更有意思，是不是有更好的“护城河”，是不是有更高的竞争壁垒？那时，有行业大佬说做芯片要做主战场（手机）。但我不这么认为，2015年移动互联网基本大格局已经差不多了，就像一个球赛快要临近尾声了，这个时候冲进球场，连捡球机会都没有，这种战略布局是不对的。

又有人说，要搞云计算。2012年，英伟达人工智能计算是全世界最大的。2015年公司正式成立，此时英伟达在CUDA云计算上的生态已经非常完善，地平线是没有实力去竞争的。所以，我没有听从别人的建议，地平线选择了机器人芯片。

这在当时听起来真是天方夜谭，那时机器人芯片还没有市场，但选择在没有竞争的地方竞争，是一个基本的选择方式。后来，地平线做了很多非常傻的事情，也犯了很多错误，但就现在来看，地平线还活着，证明选择是对的。

敬畏风险

地平线另一条不断反复运用的战略思考方法论——不要在“悬崖边跳舞”。

地平线从来不冒险。比如，地平线账上一直拥有非常充分和健康的现金流，这点在创业公司里是极其罕见的。2019年，地平线当时选择战略聚焦智能汽车领域，把汽车以外其他业务都砍掉或者压缩。彼时外面连篇的报告说“地平线不行了、要破产了、没有钱了。”实际上，地平线账上还有30多亿的现金。

地平线在公关PR品牌上，也一直坚持自己的思考——不要站在舞台中央，不要当明星，地平线要在聚光灯的边缘。因为，站在聚光灯的中央，万众瞩目时，稍微有一点小动作，大家都可以看到。而在聚光灯边缘，没人看得到，反而可以更加冷静地做事与思考。我想强调的是要站在镁光灯边缘，而不是站在聚光灯之外，这样也不会被完全忽略，要把握好其中的度。

在过去AI时代，地平线不是毫无存在感，到今天也不是一个明星。地平线保持克制、平衡，时刻提醒自己，不要在“悬崖边跳舞”。我特别欣赏理查蒙格说的一句话——“我如果知道在哪里死，就不会到那里去。”这句话，听起来平淡无奇甚至有点无聊，但其实是充满着人生智慧。对于企业来说，我们要考虑生门和死门，很多企业花费80%、90%甚至100%的精力考虑机会在哪里，不顾一切地去抓生门，地平线永远是花费80%的精力考虑死门在哪里，然后避免去那里。而巴菲特说，“投资的真谛是不亏钱”，这听起来也很无聊，但这才是企业实现长久经营之道。

基于战略反复打磨，朝着“芯片+软件”系统级智驾技术方向稳步前行。虽然外界很喧嚣，但地平线还是更愿意做狂飙中的冷静者，悲观中的笃定者。

* 文章系作者在《2025地平线年度产品发布会》上的演讲，限于篇幅，有修订。